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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位置: 噬天录 > 第1章 祸起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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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第八颗妖星坠入镜湖时,守碑人点燃了龙骨香。
青铜祭坛上的龟甲正在渗血,七十二枚玉签在血雾中悬浮成星图。
三百年来,天机阁历代阁主都会在甲子轮回之夜推演命数,但从未有人像今夜这般颤抖——龟甲裂纹中爬出的血珠,竟在石板上凝成《往生咒》的梵文。
“血玉现,幽冥开。”阁主苍老的手指抚过发烫的星盘,七十二盏命灯突然同时爆燃。
火焰中浮现的幻象让所有长老跪倒在地:他们看见月华剑芒斩断星河,血纹锁链缠绕着破碎的日轮,上古战场的白骨正在镜湖深处苏醒。
千里之外的青岚城,天暻正在擦拭冰璃剑。剑身倒映的月光突然染上血色,她皱眉望向窗外,发现整个庭院的海棠一夜之间全部枯死。
谁也不知道,在青岚城最肮脏的暗巷里,有个少年正在啃食三眼魔狼的尸体。
……
玄元历四百年,妖兽潮汐十年一现的特殊时期,各大势力争夺上古遗迹的武道机缘。
武道昌盛的世界里,每隔十年就会出现空间裂隙导致妖兽肆虐。
上古遗迹中散落的武道传承成为武者争夺的焦点,形成以世家、宗门为主导的等级社会。
其中以天家最为鼎盛,其下是零零散散大小家族。
同时天家两大天才后辈妹妹天昭姐姐天暻一时间风头无两。
……
陆沉把抹布浸进冰水里,指节上的冻疮又裂开了。
血丝在铜盆里晕成淡红的雾,他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演武场见到的场景——天暻小姐的剑尖挑破晨露,绯色裙裾扫过青砖时,十八盏鲛纱灯齐齐熄灭。
那些跪满庭院的世家公子,连呼吸都放得比檐角铜铃更轻。
清泠的声音惊得陆沉打翻铜盆。
水迹漫过青砖缝隙,倒映出天昭小姐的重瞳。
她披着雪貂大氅站在月洞门下,腕间雀纹镯正在渗血,却浑不在意地踩着水渍走来。
“你擦地的样子,”天昭用雀翎靴尖勾起他下巴,“很像被拔了牙的狼崽。”天昭轻笑出声,重瞳里焰纹暴涨。
陆沉感觉五脏六腑突然被无形之手攥住,耳边响起万千雀鸣。
就在他膝盖即将砸向地面时,东边琼华阁突然传来剑啸。
“姐姐又在练《月魄剑典》了。”
天昭蹙眉收势,雀翎靴碾过陆沉撑地的手掌,“戌时之前,把听雪廊的血擦干净。”陆沉蜷在阴影里数着指骨裂声,直到那抹青鸾纹消失在游廊尽头。
卯时三刻,陆沉蹲在后厨天井剥冬笋。
霜花顺着瓦当滴进后颈,他却觉得比昨夜天昭的注视温暖百倍。
庖丁们议论着晨间大事:天暻小姐在试剑台突破太素归元境,剑气削平了半座观云亭。
“听说当时在亭中赏雪的陈公子…”胖厨娘突然压低声音,“整条右臂都结满冰碴,抬出来时跟水晶肘子似的透亮。”……
翌日。
卯时的梆子还没响,陆沉就被瓦罐碰撞声惊醒。
他蜷缩在草席上数着父亲的动作——舀三勺糙米,添两把晒干的槐花,再用葫芦瓢从水缸底小心地舀出澄净的水。
米香混着柴火气钻进鼻孔时,陆沉假装翻了个身,把半块霉饼悄悄塞回包袱。
“沉儿,喝粥。”陆九用豁口的陶碗盛了稠粥推过来,自己那碗能照见房梁的破洞。
陆沉低头吹着热气,瞥见父亲裂开的手掌又添了新伤。
昨夜码头卸的三十船盐包,在父亲肩头烙下青紫的淤痕。
陆九突然从怀里掏出油纸包,黧黑的脸上泛起得意:“瞧这个。”半块桂花糕躺在泛黄的纸上,糖霜被体温焐化了,粘着几根粗麻纤维。
“东家小姐赏的。”他说得轻松,陆沉却看见父亲脖颈新结的血痂——定是跪着擦甲板时,被飞溅的木刺划伤的。
世家大船的雕花护栏,从来不许苦力触碰。
日头爬上桅杆时,父子俩已经在码头搬了六十袋官盐。
陆沉拖着比人还高的麻袋,突然听见货栈那边传来尖叫。
穿茜色罗裙的姑娘撞翻米筐,七八个壮汉正把老渔夫往死里打。
“那老汉的船蹭了货船漆皮。”监工啐了口唾沫,“三小姐今日及笄,触霉头的都得死。”
陆九的手猛地攥紧儿子肩膀。
陆沉感觉父亲掌心渗出冷汗。
陆沉认出了那老汉,是掉木雕的手艺人,陆家之前落魄的时候还常受他照顾。
我看向父亲,想要提醒,但父亲怎么会认不出来,依旧抓着我的肩膀不放,只是力气有些许沉重。
午后的日头突然被阴云吞没。当侍卫长踩着老渔夫的头颅碾碎拨浪鼓时,陆九松开了儿子的肩膀。
他弯腰捡起半截染血的鼓柄,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,将淬了鱼油的缆绳扔向货船桅杆。
火舌窜起来的时候,陆沉第一次在父亲眼里看到光。那簇映在褐瞳里的火焰,比他们除夕夜点的红烛还要亮堂。
“跑!”陆九把儿子推向芦苇荡,转身冲向追兵。
陆沉永远记得那天的风是腥甜的。
父亲把他塞进断墙裂缝时,枯叶正卷着铁锈味拍在脸上。
透过砖缝能看到三丈外的槐树,树皮上还留着三天前被抄家时,官差用刀刻的“逆”字。
那个字现在淌着血——是父亲的血。
“数到一百才能睁眼。”陆九把粗布包裹按在儿子怀里,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麦饼。
陆沉感觉到父亲的手在抖,这双曾在码头扛起三百斤盐包的手,此刻连儿子的衣襟都抓不稳。
远处传来瓦片碎裂声。
陆沉数到十七时,闻到父亲身上飘来的草药味突然变得浓烈——那是金疮药混着冷汗的味道。
他违背约定睁开眼,正看见父亲佝偻着背往废墟深处跑,破麻衣下摆沾着新鲜的血迹。
五匹铁背苍狼从残垣后转出来,为首的妖兽额前生着肉瘤。
陆沉牙齿咬破了嘴唇,他认得这只头狼,三天前就是它撕开了王婶的喉咙。
当时巡城卫站在屋顶冷笑:“得罪了世家,喂狼算是慈悲。”
父亲在枯井边突然转身,袖中射出三枚铁蒺藜。
这是陆沉第一次见到父亲用暗器,这是父亲所有的积蓄,锈迹斑斑的暗器打在头狼眼眶,炸开的血花里混着脓液。
妖兽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嚎叫,另外四匹狼瞬间扑上。
“跑!”陆九的吼声撕心裂肺。
陆沉却像被钉在原地,他看着父亲被狼爪按倒在地,看着苍狼咬住父亲右腿左右甩头,筋肉撕裂的声音比惊雷更响。
怀里的麦饼被捏成粉末,指甲抠进青砖缝里,他却感觉不到疼。
头狼的肉瘤突然迸裂,第三只血瞳在额前睁开。陆沉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妖兽专挑他们追杀——猩红的瞳孔里倒映着世家的火凤纹。
“别看!”陆九的嘶吼混着血沫。但陆沉已经看清了,头狼的利齿刺入父亲咽喉。
冰凉的触感从额头蔓延到全身,陆沉突然能看清妖兽肌肉的颤动。当他撞开碎石奔逃时,头狼的爪子离他后背只有半寸。断墙在身后轰然倒塌。
跑到城隍庙时,陆沉才发现右肋插着半片狼牙。他蜷缩在神像背后,听着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。月光从破窗漏进来。
子时的梆子声传来时,陆沉把脸埋进染血的粗布里。
他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:“世家的月亮,照不到贫民窟的瓦。”但现在他知道了,那些高悬的明月,原是用人血染亮的。
这是贫民血月,世家的明月。
陆沉缩在废弃的破庙里。
远处船家的画舫依旧灯火通明,所谓的三小姐的生辰宴传来阵阵笙歌。
他握紧半块桂花糕,糖霜混着泪水泥泞成团,掌纹里还沾着父亲扛盐包时留下的晶粒。
少年的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,怒火燃向了世家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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